本刊记者/彭丹妮

　　“江苏新闻”微信公号最新消息，经江苏省委批准，江苏省纪委监委对南京禄口国际机场疫情防控不力问题进行调查。根据目前调查情况，限期对相关人员进行处理。

　　通报显示：东部机场集团党委委员、副总经理、办公室主任兼机场涉外疫情防控指挥部指挥长汪超，涉嫌玩忽职守，对疫情防控履行管理监督职责不力，造成重大损失和恶劣影响，省纪委监委对其立案审查调查并采取留置措施。同时，东部机场集团应急救援部主任尹运文、地面服务部主任许永杰也被采取立案审查调查等措施。

　　南京市政府方面，副市长胡万进因对疫情防控履行管理监督职责不力，受到政务记过处分。南京市江宁区原区委副书记、区长严应骏受到党内严重警告处分，降为二级调研员。南京市卫健委党委书记、主任方中友，受到党内严重警告处分，并被免职。

　　当日，南京市纪委监委通报了对南京市卫健委党委委员、副主任杨大锁给予其党内警告处分，以及对其他8名涉及禄口机场疫情防控不力责任人的处理结果。

　　从7月28日起，餐饮场所禁止堂食。崔佳明 摄

　　实际上，南京疫情已连续5日降至个位数，而因棋牌室传播，扬州正在成为新的疫情中心。8月6日0～24时，江苏新增本土确诊病例53例，其中南京市报告1例，扬州市报告52例。自8月2日以来，连续5天内，扬州新增病例都远超南京，成为江苏省以及全国单日新增确诊病例最多的地区。

　　从7月20日至8月6日，扬州市已累计报告本土确诊病例272例，报告病例总数超过南京的229例，成为此轮疫情中国内报告病例最多的城市。

　　从南京禄口机场检出第一例阳性感染者至今，尽管南京本地疫情正在收尾，但作为受波及城市的扬州，疫情依然严峻，国内动态清零压力持续增大。

为何是棋牌室

　　在扬州这一轮疫情中，第一例确诊病例是来自南京江宁的64岁老太毛某宁。7月21日上午9时，在南京7月22日因疫情而关闭南京江宁客运站之前，她在南京江宁大学城乘坐大巴前往扬州，住在念泗新村的姐姐家。到扬州后，毛某宁分别在7月21日、23日和24日，到扬州市四季园小区秋南苑内一棋牌室打牌。直到27日到扬州友好医院就诊时，新冠检测呈阳性。

　　和她同住的姐姐也已确诊。流调显示，7月21日到25日，其姐姐每日14点左右都会前往位于史可法东路的宏远棋牌室打麻将，晚上8点左右结束后回家。

　　7月31日晚举行的扬州市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通报，江苏省疾控中心对毛某宁新冠病毒基因测序分析，感染病毒为德尔塔株，与南京疫情相关病例高度同源。8月3日下午3点，江苏省召开新冠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，江苏省卫健委副主任周明浩表示，扬州市当时报告的本土94例感染者中，麻将馆暴露人员占64%，发病时间最早为7月23日，之后每日均有发病。

　　感染者年龄偏大、多有棋牌室相关轨迹，是扬州此次疫情比较明显的特点。在秋南苑棋牌室，仅8月1日当天就检测出30个感染者。这30人中，又有11人去过宏远棋牌室和另一家棋牌室，其中，宏远棋牌室可容纳的桌子超过了100台。

　　在《中国新闻周刊》的不完全统计中，有些确诊感染者连续多日下午在棋牌室度过，其年龄分布60岁以上者占81%;70岁以上的患者占26%。

　　扬州市疫情防控人员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，扬州的棋牌室密密麻麻，很多棋牌室还出台了优惠措施，比如送鸡蛋等，吸引老年人去打牌，本地老年人退休的理想生活就是在棋牌室度过。但棋牌室大多是封闭的环境，有些棋牌室在地下室，这样的环境里，很容易形成大面积感染。

　　来自南京江宁的毛姓老太与其姐姐成为确诊病例后，扬州本土确诊病例呈直线上升趋势。7月28日～31日，当地确诊病例分别是2、4、10、12例，进入8月，数量陡然增加，从8月1日～6日，每日新报告病例数量分别是26、40、32、36、58、52例。

　　重要的不是数每日新增数量，香港大学生物医学学院教授金冬雁说，目前来看，这些感染者都是在“一串”传播链上，这些老年人在棋牌室感染后，有些又回家传给家人，要警惕的是，疫情如果外溢太多的话，又在别的场所发生超级传播事件，比如有感染者出去唱歌，排出的病毒可能要比正常说话多100倍。以8月5日新确诊的58例感染者为例，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感染者的密接人员。

扬州按下“暂停键”

　　扬州市主城区包括邗江区、广陵区、经济技术开发区、生态科技新城和蜀冈-瘦西湖风景名胜区。秋南苑棋牌室和宏远棋牌室同处于邗江区。作为本次疫情的源头，邗江区念四新村小区第13栋楼早于7月28日便开始实施封闭管理，小区内2046户居民居家隔离。

　　7月31日晚，扬州市全面收紧了主城区交通管控，主城区被按下了“暂停键”。除了对各类城市交通出口进行严格管控、对有确诊病例或无症状感染者的小区实施封闭管理之外，主城区内所有公交车、巡游出租车、网约车以及道路客运班线和旅游包车临时停运，服务类场所除农贸市场、超市、药店外临时关停。

　　扬州主城区范围内的娱乐场所、培训机构、室内宗教场所等一律暂停开放。(图片来源：中新网)

　　同时，扬州从7月31日零时起，已暂停了扬州泰州国际机场所有客运航班起降，关闭所有扬州市汽车渡口和市际渡口，关闭扬州周边20个高速公路收费站出入口。通过扬州辖区的铁路车站离开扬州的旅客(不包括中转)，须提供48小时内核酸检测阴性证明和健康码绿码。8月6日12时起，临时停办扬州站、扬州东站客运业务(关闭进出站通道)，具体恢复时间有待另行通告。

　　8月7日上午，扬州市召开疫情发布会通报，截至当日上午7时，扬州市主城区第三轮全员核酸检测累计采样151.97万人，完成检测151.70万人，共筛查出阳性感染者13人。扬州又于当日上午9时，启动主城区第四轮大规模核酸检测。

　　8月1日，江苏省长吴政隆在扬州市检查指导疫情防控工作并主持召开调度会。他说，这次扬州疫情发生早、发现比较晚，在人员聚集的密闭场所，老年人居多，现在情况尚未见底，防控形势十分严峻复杂。

　　8月3日，扬州市公安局邗江分局发布警方通报称，该局已依法对64岁的毛某宁以涉嫌妨害传染病防治罪立案侦查。

　　在8月5日举行的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上，国家卫健委疾控局一级巡视员贺青华表示，全国已有15个省发生了疫情，由于本轮疫情波及范围大，人群面广，加之多个不同来源的输入病例导致的本土疫情叠加，增加了整个疫情防控工作的艰巨性和复杂性。不过，只要各地严格落实好各项防控措施，疫情在两到三个潜伏期内能够基本得到控制。

约85%的感染发生在10%的场所

　　除了扬州，南京此前已确诊的病例中，也有一些感染者去过棋牌室。在7月30日的发布会上，南京市卫健委副主任杨大锁指出，南京市已通过流调发现有多个确诊病例曾到过一家棋牌室打麻将，而棋牌室、麻将馆等场所通常空间狭小、相对密闭，空气质量相对较差，存在极大的传染风险。

　　江苏省卫生健康委副主任周明浩表示，截至8月2日24时，南京市累计报告本土确诊病例220例，其中感染人数5～9人的聚集性传播6起，大于10人的2起。规模最大的一起聚集性事件共涉及33名续发病例，共传播5代，涉及9个家庭、2个棋牌室。

　　2020年11月，一项由美国斯坦佛大学与西北大学研究人员开展的研究发表在《自然》杂志上，这项研究基于9800万人的手机移动数据，利用2020年3月至5月在美国多个城市收集的数据绘制出了人口流动的地图，通过将人们去了哪里、呆了多久、场所人群数量、从哪个社区来等信息，与病例数量以及病毒如何传播的数据结合起来，绘制出感染模型。

　　结果发现，在所调查的场所当中，10%的场所大约占据了85%的感染来源。其中，重新开放餐馆、健身房和酒店带来的传播风险最大。举例来说，在芝加哥，该研究的模型预测，如果餐馆满员开放，将新增近60万的感染病例，是其他场所重启风险的三倍。

　　金冬雁告诉《中国新闻周刊》，国内的棋牌室，就像国外的餐馆、健身房和酒店一样，显然是一个高危场所，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面打牌，可能要抽烟，通风又不好，而且打牌的时候还伴随着大声“叫牌”，一旦病毒被携带到了这样的场所，如果不戴口罩，会非常显著地提高病毒传播的几率。再加上这样的场所老年人居多，如果没有疫苗的保护，重症、死亡数量会明显增多。

　　据扬州广电报道，截至7月22日，扬州市累计完成新冠疫苗接种450多万剂次，其中18～59岁人群新冠疫苗接种覆盖率达到70%以上，但60岁及以上老年人新冠疫苗接种覆盖率尚未达到40%。

　　扬州友好医院发布停诊通告，当日该院门诊、急诊及发热门诊暂停接诊。崔佳明 摄

　　目前，扬州市累计报告本土确诊病例272人中，重型17例，危重型4例。目前扬大附院重症医疗队73人已进驻隔离病区。另外5家外省医院的重症医学、呼吸科、感染科等专业医师和护士组成14支、共1000余人的医疗队待命。

　　尽管德尔塔被认为传染性很强，金冬雁说，一个携带者能够将病毒传播给多少个人并不相同，一些高危、重点场合容易成为超级传播事件的温床，因此，重要的是对这些场所的管控。比如，香港今年3月12日确诊新冠数量暴增至60例，创1月27日以来新高，主因是一家健身中心暴发群聚感染后，疫情持续蔓延。

　　金冬雁建议，国内外的经验教训都表明，常态化防控一定要做好这些重点场所的管理，比如室内环境，需要通风条件良好才能开业，其次，这些场所的从业人员需要定期核酸检测、接种疫苗。像这次扬州的疫情，有两种办法发现感染者：从禄口机场的传播链中追踪过来，或是对从业人员定期检测，可能就会更早发现疫情。

　　就拿国内近期的几次疫情来说，不管是广州的早茶餐厅传播链，还是南京禄口机场引发的疫情，都与特定场所有关，其实普通的散发病例占比并没有那么多。金冬雁说，“只要我们把这些重点的传播热点防控好，应该说就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。”